隨著中共中央到地方的財政逐漸形成坍塌之勢。2025年,中國國有六大行的財務報表呈現出鮮明的「政治任務導向」特徵。在中央政府強力推動「一攬子化債方案」的背景下,六大行成為了化解地方政府隱性債務(LGFV債務)的絕對主力軍。
核心發現:
- 報表「表裡不一」: 表面上看,不良貸款率可能保持穩定甚至微降,因為高風險的LGFV貸款被置換成了低風險的政府債券。但實際上,銀行的資產收益率急劇下降,淨息差(NIM)面臨前所未有的壓縮壓力。
- 隱性債務顯性化的承擔者: 六大行通過「以時間換空間」的方式,吸收了數萬億級別的地方隱性債務。這不是市場化行為,而是國家信用擔保下的風險轉移。
- 系統性風險的質變: 當前的風險不再是單一機構的流動性危機,而是整個銀行體系盈利能力喪失、資本金補充跟不上資產擴張速度的「慢性失血」風險。若缺乏持續的外部注資或經濟強勁復甦,系統性風險將在未來3-5年內顯著累積。
第一部分:2025年國有六大行財務報表預測分析
2025年六大行的財報將圍繞「化債」這一核心主題展開,呈現出資產規模擴張但盈利能力縮水的「增量不增利」格局。
1. 資產負債表:結構的大規模重組
- 資產端:貸款向債券轉移
- 在過去,銀行對地方融資平台(城投公司)提供了大量高息、隱晦的貸款或非標融資。2025年,隨著10萬億級別(甚至更多)的化債資源投入,這些存量貸款被大規模置換為地方政府發行的專項債券或特殊再融資債券。
- 報表體現: 六大行的「對公貸款」增速可能放緩,但「金融投資(債券配置)」科目將大幅飆升。資產總規模仍在擴大,但資產的風險權重下降(政府債券風險權重為0或很低)。
- 負債端:存款定期化與成本剛性
- 由於宏觀經濟不確定性,居民和企業的風險偏好極低,導致存款持續「定期化」和「長期化」,銀行獲取低成本資金的難度加大。負債成本難以有效壓降。
- 資本充足率:壓線運行與國家注資
- 儘管置換債券降低了風險資產權重,有利於資本充足率;但為了支持實體經濟和化債,銀行的資產規模仍在快速擴張,消耗資本。
- 2025年,我們可能會看到國有大行啟動核心一級資本補充計畫(如財政部發行特別國債注資),以確保其滿足全球系統重要性銀行(G-SIB)的附加資本要求(TLAC)。
2. 利潤表:淨息差(NIM)的極限承壓
這是2025年財報中最慘烈的部分。
- 淨息差(NIM)歷史新低:
- 置換效應: 原本收益率可能在5%-8%的城投非標或貸款,被置換成了收益率僅為2.X%的地方政府債券。這直接導致資產端收益率斷崖式下跌。
- LPR下調滯後效應: 為了刺激經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持續下行,存量房貸利率也在下調,進一步壓縮了貸款收益。
- 預測: 2025年六大行的平均NIM極有可能跌破1.4%甚至逼近1.3%的警戒線。這意味著銀行依靠傳統存貸利差賺錢的模式難以為繼。
- 淨利潤增速:微增或負增長
- 雖然撥備壓力因債務置換暫時減輕,但巨大的息差降幅將吞噬大部分利潤空間。預計六大行2025年的淨利潤增速將在0%-3%的低位徘徊,部分銀行甚至可能出現負增長。
第二部分:六大行承擔了多少地方政府隱性債務?
這是一個核心卻又極其敏感的問題。「隱性債務」的定義本身就具有模糊性,但我們可以通過置換規模和敞口分析來推算。
1. 承擔機制:從「藏污納垢」到「公開持有」
過去,六大行對地方的融資很多是通過理財產品、信託計劃等「影子銀行」通道進行的,不完全體現在表內信貸。
2025年的化債行動,本質上是將這些「表外」和「表內高風險」的債務,通過財政部的頂層設計,轉化為銀行表內持有的、由省級政府背書的標準化債券。
六大行實際上充當了「最後購買人」的角色。 地方政府發行新債還舊債,誰來買?主要是六大行。
2. 規模測算(基於情景分析)
根據市場普遍估計,中國廣義的地方隱性債務規模在60萬億至80萬億人民幣之間。中央在2024年底推出的化債方案(如「10萬億」計畫)只是第一步。
- 置換債券的持有比例: 歷次地方債發行中,商業銀行持有量佔比通常在60%-70%以上,而國有六大行憑藉其資金實力和政治站位,往往承擔了其中的大頭。
- 2025年新增持有量估計:
- 假設2025年全年落實的隱性債務置換規模為5萬億人民幣(這是一個保守估計,實際可能更高)。
- 按照六大行承接60%的份額計算,僅2025年一年,六大行就可能新增持有了約3萬億人民幣的低收益地方政府債券,用於替換原有的高風險城投債務。
- 存量敞口:
- 除了新置換的債券,六大行存量貸款中仍有大量涉及基礎設施建設、涉及地方融資平台的貸款。保守估計,六大行合計對廣義地方政府融資平台的信貸和非標敞口,總額仍在15萬億至20萬億人民幣級別。
結論: 六大行不僅承擔了過去積累的巨額存量風險,還在2025年通過債券置換,將這些風險「固化」在了自己的資產負債表上,代價是未來長期的盈利能力受損。
第三部分:系統性風險分析——臨界點與觸發因素
按照2025年的債務規模和積累速度,中國銀行系統是否會發生系統性風險?答案是:急性崩盤的風險降低,但慢性衰退的風險急劇上升。
1. 當前風險特徵:從「雷曼時刻」到「日本化」
- 急性風險被推遲: 通過大規模的債務置換,原本可能在2025年集中爆發的城投債違約潮被強行按了下去。債務期限被拉長到10年甚至30年,短期流動性危機解除。因此,像2008年雷曼兄弟那樣的突然死亡式金融海嘯在2025年發生的概率很低。
- 慢性風險在積累(日本化路徑): 風險並沒有消失,只是轉移到了銀行體系內部,表現為銀行盈利能力的長期喪失。這非常類似於日本90年代後的狀況——銀行背負著大量微利或僵屍企業的債務,自身失去造血功能,無法有效支持新的經濟增長點,導致經濟長期停滯。
2. 系統性風險的臨界點分析
風險何時會質變為危機?取決於以下三個核心變量的賽跑:
變量 A:不良資產的生成速度 (取決於房地產是否止跌、地方財政收入是否恢復) VS 變量 B:銀行的內生資本積累速度(利潤留存)+ 外部注資速度 VS 變量 C:債務置換與展期的速度
這樣的下場無非是三條:
- 路徑一:息差跌破成本線(造血功能喪失)
- 如果NIM持續低於銀行的運營成本和風險成本之和(業界認為警戒線在1.2%-1.4%左右),銀行將出現經營性虧損。
- 這樣的後果就是 銀行無法通過利潤留存來補充資本金。為了滿足監管要求,銀行將被迫停止擴張資產,甚至收縮信貸,導致實體經濟融資枯竭,引發「債務-通縮」螺旋。
- 路徑二:財政兜底能力極限(信用崩塌)
- 目前的化債邏輯是「省級政府兜底市縣債務,中央財政給予支持,銀行提供流動性」。這一切建立在國家信用的基礎上。
- 而如果經濟長期低迷,中央財政赤字率飆升至不可持續的水平,市場開始懷疑即使是省級政府債券也無法兌付,那麼六大行資產負債表上數十萬億的低風險債券瞬間就會變成高風險資產,引發估值崩塌。
- 路徑三:資本補充不及時
- 六大行承接了巨量債務,資本消耗巨大。雖然計畫注資,但如果注資規模跟不上資產劣變或擴張的速度,銀行資本充足率跌破國際監管紅線(巴塞爾協議III),將引發國際評級下調和市場恐慌。
結論:2025年的危局
在2025年,中國銀行系統不太可能發生劇烈的、爆炸性的系統性危機,因為強大的行政干預力量已經介入。
但是,我們正在目睹一場**「緩慢的金融以身飼虎」**。國有六大行正在消耗自身幾十年積累的健康肌體(利潤和資本),去填補地方財政和房地產留下的歷史黑洞。真正的系統性風險在於時間。 如果這種「以銀行利潤換財政空間」的操作持續3年以上,而中國經濟的基本面(特別是房地產和民間投資)沒有根本性好轉,那麼六大行將徹底淪為「財政的出納機構」,喪失商業銀行功能。屆時,一旦遭遇外部衝擊或內部財政極限,爆發的將是無法救助的全面性危機。
